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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外:
《诗经·大雅·大明》中记载,「文王初载,天作之合,在洽之阳,在渭之涘,大邦有子,伣qiàn天之妹,文定厥祥,亲迎于渭,造舟为梁,不显其光,有命自天,命此文王,于周于京,缵zuǎn女维莘shēn,长子维行,笃生武王」。
    意思就是,帝乙把大邦的公主嫁给了姬昌(周文王),姬昌亲自到渭水边迎亲,天没亮就造好浮桥。这个公主来自莘国,为周文王生下长子(伯邑),但长子不幸夭折,随后又生下了次子,也就是后来的周武王。
    而这场盛大的联姻,则被周人赞为「天作之合」。天作之合这个成语,就是这么来的。
    因为莘国贵族是姒姓夏王族的后裔,因而这位嫁给周文王的莘国公主,被子孙尊称为「太姒」。《诗经·大雅》中还说,「思齐大任,文王之母。思魅周姜,京室之妇。太姒嗣徽音,则百斯男」,赞颂太姒子嗣众多,并把她与太姜、太任并列,后世称之为「周室三母」。
    很多人以为,帝乙归妹,是帝乙把商王族的公主嫁给了周文王。但实际上,妹只是上古时期对未婚女子的泛指,并不是指帝乙的妹妹。帝乙归妹,是替周、莘两国做媒,或者以帝乙的名义,赐予太姒以王族公主的身份和礼仪规格出嫁周室,诸如此类等等。
武乙过世以后,文丁继位。这文丁处于多事之秋,东夷骚扰,西戎叛乱,北有鬼方侵略,南有荆蛮征战。更使文丁头痛的是,国内奴隶大逃亡,不干活了,消失了,还有人聚众闹事,偷盗抢劫,社会不得安宁。武乙比他父亲勤勉,不玩射天游戏,头脑冷静,善听臣僚意见。他把全国分成四方治理,各方命一诸侯为长,统率辖区诸侯,以侯制侯,以侯制边。又以和亲笼络各方政要,上下级关系加亲戚关系,九州一家,把安内攘外的事交与地方去做,中央卸释重负。
  一日,太子羡奏请将挚任嫁与西周季历。
  这太子羡是大夫人厉氏所生,三十岁时祖父武乙去世,他随父亲的登基而被册封为储君,将来继位称帝乙。子羡能为父亲分忧,极得文丁宠爱。
  “启奏陛下,儿臣认为把本宫丫头挚任嫁与西周季历一举多得。”子羡奏道。
  “此话怎讲?”文丁愿意听下去。
  “西疆要地,狄戎骚扰不断。崇侯虽为西方之长,却形同虚设,既无威望,又不踏实。周侯乃是后稷之后,忠厚朴实,可以重用,让周侯取而代之,镇抚西方优于崇侯,于国有利。要把周侯提携出来,除了加封,还必须和亲,让商周成为翁婿关系,西周得此殊荣不会不为朝廷殚精竭虑。再者,先祖对西周用兵,感情挫伤,有必要弥合这一裂缝。”
  “有理。那丫头为你所宠,你心甘情愿吗?”
  “国事大于家事,国泰民安乃国家宗旨。儿臣舍弃小我,有何不甘?”
  “我儿深明大义,国家幸甚。季历何等品行?”
  “亶父之三公子,文武兼备。先祖用兵西周,季历把守城西,有章有法,为我难克之地。此子将来必是我朝有用之才。”
  朝中大臣都一致附和。
  “朕准奏。”文丁满意太子奏请,又特意叮嘱一句:“挚任当以公主下嫁。”
  忽有大臣姚行奏道:“内官稗官以公主下嫁,若有泄露,恐生事端。”
  文丁:“传朕的旨令,涉事者应守口如瓶,违者斩!”
  朝廷忙于公主远嫁。
  挚任非公主。挚任,昵称任媛,史称挚任氏,大司徒挚冠群之二女。大司徒大女名任娴。四年前,朝廷选美,十六岁的任娴和十四岁的任媛被选中入朝。她们青春年少,健康活泼,文静端庄,像月季花含苞欲放,像青苹果涩甜而将熟。
  此次不是太丁选妃,而是太子羡选妃。
  太子一见,一对姊妹花,美貌无比,感叹上帝把天上人间女人的美丽都集中到她们身上。那任媛更胜姐姐一筹,皮肤细嫩,身材匀称,一对水灵灵的眼睛令人销魂;还有那一对小酒窝,像金爵盛满甜酒令人陶醉;她笑一笑,一汪春池水,碧波起涟漪,远山薄雾飘逸,临池绿柳垂枝。太子眼中,任媛活脱脱一块小鲜肉。他为之倾倒,急欲金屋藏娇。岂知那任媛受宠不惊。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五大三粗,说话没有一点斯文,且身上有一股难闻的体气。这男人发出的所有信息,她的接受器官都天然排斥。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男人。她请求太子推迟婚期:“殿下,我只有十四岁,还没有做好作人妻的准备,赐我时日吧!”子羡一听,心里着凉,是的,圣洁的天女不可轻易亵渎,勉强为之,恐有天罚。他笑笑说,那就明年吧。明年,任媛又推迟。第三年,仍不就范。这三年里,她读书习礼,养蚕织丝,从来不提成婚一事。太子时不时嘘寒问暖,但是一颗火热的心总是碰到一颗冰冷的心,剃头挑子一头热。子羡非常生气,决定让她在后宫做苦力,担职“内司服”。内司服就是制衣作坊头领,属下是一群手工奴隶。内司服专管王后、内外命妇衣物制作与供应。王后命妇们服饰样式繁多,春有春装,夏有夏服,喜有喜装,丧有丧服,什么袆hui衣(画花祭服)、揄狄(陪天子的祭服)、阙狄(小祭祭服)、鞠衣(养蚕服)、展衣(礼服)、缘衣(宴饮服)等等乱七八糟,不用说制作,就是把衣物款式弄清也使人头昏。更可怖的是贵妇们穿衣挑剔,稍有毛病就呵斥打骂。任媛多次遭受凌辱,她只有忍气吞声。太子百般折腾,献过殷勤,使过恐吓,她是软硬不吃。太子本来怜香惜玉,但是,感觉馨香已经消尽,碧玉已经破损。他由爱生恨,心想,让她在宫里简直会把自己逼疯,滚吧,让他到边疆去伺候野蛮人,于是在父王面前奏请将其远嫁。
  皇后厉氏也赞成这项举措。她的理由很简单实在,任媛在宫里迟早是惹祸根苗。皇后主管内宫,眼观四面耳听八方,心中有一本账:“文丁那老东西数次提起要纳这小贱人为妾,由于碍于伦理和自己坚决反对,他的邪念才收敛。那姜贵妃的儿子像绿头苍蝇时不时去叮任媛,多次放出话要取任媛做偏房,是我厉某人斥责,晓以利害,他才作罢。她作坊那般男下人也都不怀好意,平时对她总是嬉皮笑脸。这贱人现在还小,哪天她动了春心,说不定会干出什么龌龊事。打发她走吧,我儿没有这份艳福,走了宫廷清净。 ”
  朝廷上下忙于公主远嫁。
  成立“归妹”领导班子,即嫁女委员会,太子子羡为首席大臣,下设若干办事小机构,如舆论宣传组,娘婆家联络组,嫁妆制备组,安全保卫组等,各组都有专人负责。最庞大的组是嫁妆制备组。姑娘出嫁,娘家有条件的,要为她制备一辈子都穿不完用不尽的衣物。公主出嫁更显皇家派头,其嫁妆包括金车宝马,男臣女奚,金银珠宝,丝绸绢帛,农工器具,菽麦种子等等。
  舆论宣传组向全国刮风:四公主任媛下嫁西周。大家都深信不疑,只有挚冠群嘀咕,我儿怎么成四公主啦?
  朝歌到岐山一千四百余里。安全保卫组出动了,彻查沿途盗匪,稍有嫌疑的都抓捕起来。道路缺损的,令地方立即组织民工修缮。
  ……
  西周得到正式官方消息,钦差大臣不远千里送来福音:四公主嫁与季历。西周人受宠若惊。他们深谙此举的分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缘。
  亶父老夫妻喜不自胜,忖度这商国先给我们送来一位媳妇,然后……然后给我们送来江山。这媳妇我们要大张旗鼓地迎进来。她是国宝。
  季历是猛虎雄狮,虽然已经有两房老婆,再娶一个也不为多。他的遐想立即进入佳境:这姑娘是天子的心肝宝贝,我不就是天子的女婿了吗?皇亲国戚,诸侯莫不仰望。这姑娘出身皇家,必知书达理,比我那两位土产夫人不知强过多少倍。他不知道的是,他未来的妻子是当今太子寤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尤物。季历接连做了几天美梦,梦里一群天仙,左拥右抱,强拉他当女婿并把它推到商帝的宝座上。他吓出一身冷汗,美女可以接纳,商帝宝座不可觊觎。
  大兄太伯,二兄仲雍对这桩婚事有几分忧虑。亶父老头子年事已高,一旦百年之后谁接班?按常规,非太伯莫属,若太伯谦让,君位则归仲雍。如今,季历有皇室背景,按那老头子的倔劲和心胸,二位兄长是泡汤了。他们感知自己前程不妙。
  西周上下忙于迎娶四公主。
  季历急不可耐。亶父老夫妻张罗他进京朝拜天子兼丈人,人家表示嫁女,你得上门求亲。季历一行,十多头高头大花马,车载美酒,赶着一群牛羊,随身佩戴些短兵器,踏上东行之路。他们在过黄河时突遇暴风雨,河水浊浪排空,季历所乘船只翻沉,丢失部分财物和通关文牒,幸好人员无恙。在京郊因为服饰怪异、行为迟疑又没有身份证明而被人误会为劫匪,一个个被打得遍体鳞伤。他们反复申辩说是上朝求亲又被认为是诈骗。如果不是巧遇羑里监狱典狱长进京办事,他们的命运将不堪设想。亶父父子被俘关押羑里期间,季历是要犯,典狱长是以认识季历。真是吉人自有天相。凭着典狱长证明,季历们脱险并顺利进了朝歌城关。
  太宰安排在宾馆小住数日后,季历上朝朝见天子。季历叩拜,呈上礼单,感谢皇上赐婚。文丁见季历一表人才,十分满意,但是他要试探西周的忠诚,却说,公主骄矜,她执意十年内不嫁,朕对他也毫无办法。季历答小臣愿意耐心等待。口里这麽说,心里直打鼓,莫不是朝廷变卦,托词推诿。
  季历无精打采回到西周,亶父老夫妻并不气馁,猜透是文丁耍小把戏,他女儿再过十年就成剩女,还嫁得出去吗!他们力促季历二上京都。
  时值初秋,距第一次去京只有三个多月,季历一行又踏上东行之路。这回一路顺风顺水。天子见时间如此暂短西周人就来,认定西周心诚,一口答应,说公主回心转意,愿到西周洒扫庭除,开春立办。季历听后一喜,千恩万谢,拜辞回家。
  西周为迎娶公主忙活了三个月。
  惊蛰刚过,季历三上京都。他给皇上和皇亲国戚各送了一份厚礼。按习俗,天子和太子陪伴一对新人去祖庙祭祀,新人感谢和告别列祖列宗,也感谢皇父皇母和太子。祭祀礼成,迎亲和送亲的队伍合一,首尾长达数里,浩浩荡荡盘桓西行之路。
  再说那新娘子任媛听说季历几死几生,英姿勃发,上帝娇宠,天子疼爱,早已心仪。今见他身板结实,眼神亲和,谈吐纯朴,一脸络腮胡须十二分阳刚,更加爱慕。这正是自己所追求的终身伴侣。季历初见新娘,是在去祖庙祭祀的路上,他倍觉眼熟。他想呀想,啊,是了,是了,在梦里,就是仙女中最美丽的那位。同行的人多,季历不敢多想,不敢多看。现在在西行路上,除了蓝天白云和不敢多嘴多舌下人,就是他们自己。他们有时骑马,有时,同坐暖车。他对她,左看看,右看看,右看看,左看看,“是的,是的,在梦里见到的就是你”。
  新娘的第一句话是,回家的路远吗?
  这突如其来的简单发问,季历傻眼了。他只顾看,只顾欣赏自己的爱神;他心驰神往,只顾想,只顾陶醉于唯独自己有超人的艳福。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。他猜想,任媛这一句话一定想了许多年。他埋怨自己,平时粗心,就没有想过第一句话怎么开口。他脑子加速运转,总算找到一句模棱两可而又贴切的话:“远,远在天边,也近,近在眼前。我们已经到家了。”他知道这句话,新娘会铭记一辈子,但不知道她眼前是如何感受。任媛是何等聪明的人,她立即会心地笑了,就是太子见到过的春池起涟漪的那种微笑。季历把她搂进怀里,亲了亲她的前额。她抱紧季历结实的双肩。她有季历,季历有她就是家。回家的路,远,远在天边,近,近在眼前。
  一路上,季历鞍前马后,车里车外,对任媛呵护有加。两人叨叨絮絮,没完没了。一对新人还没有进新房,好像已经是初婚数日的恩爱夫妻,现在正在旅行度蜜月,两颗炙热的心紧紧黏连在一起 。
  西周听说迎亲队伍已经西行,早早派数百人出城到眉县迎接。
  岐山那小小城邑炸锅了,男女老少都知道公主嫁来西周,季历是当今皇上的驸马。迎亲送亲队伍进得城内,有点体面的住房都接待京都客人住下,诸多贺喜地方官绅亲友,则安排委屈住进窑洞。
  婚礼大庆三天。新人路途劳顿月余,也不得休息。第一天到祖庙祭祀。按一般程式,敬献五谷美酒猪羊足矣,但是婚礼大祭必有“杀羊献果”一项。新人拜过上帝,拜过风雨雷电各神,拜过后稷王亥,拜过父母,然后新郎操刀屠宰一只肥大公山羊,新娘举筐献上满筐大枣。季历有过前婚,杀羊颇有经验,但是这回手软了,他怕惊吓任媛,只做了做架势没有真杀。新娘任媛今天敬献一筐岐山苹果。原来这是东方商国流行的民俗,到西方就用苹果代替大枣。这让任媛思绪纠结一辈子,叹息 “女承筐,无实。士刲kui羊,无血”,不实在啊!
  第二天新婚夫妇遍游岐邑山水,让新娘亲民亲土。他们所到处,男女老幼围观,新娘有时摘下自己的饰物送与欢迎群众中的小女孩。第三天新人下地干活,继承后稷重农优良传统,做西周人不可不知农耕。乡亲们乘机把泥土撒在新娘衣裤上,让新娘变成泥人,大家欢笑尽兴。
  如此这般,热闹非凡,人脑词罄电脑黑屏,无法表述。这正是帝乙归妹,欲和亲换太平;季历娶妇,求抬升得佳妇。
任媛,全名挚任媛,商帝文丁养女,人称四公主,其亲父挚冠群为挚国国君、前朝大司马、大司徒。四公主20岁下嫁西周太子季历,生一子姬昌。她首创胎教,为中国胎教第一人,著有《胎教初经》一书。她熟谙韬略,辅佐季历南征北战,也几次亲帅周军打仗,昵称任帅,著有军事著作《武略解》。她曾任西周太宰,现任西周春官大宗伯,爵位为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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